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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為甚麼不想彈下去了呢?"

怎麼問都不回答, 看著他好像快要哭了但又倔強無比的臉, 我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小時候討厭的老師: 戴著粗粗的黑框眼鏡, 頭髮一絲不茍, 看到甚麼有趣的事都不會笑, 說冷笑話給他聽: "紅豆餅有一天過馬路給車撞了才發現他包的是奶油." 都不會笑的可怕的老師.

我一直還以為我和他的關係很好, 沒有給過他很多練習的壓力; 也沒有對他生氣 (我很享受和一個六歲的小孩爭辯他剛剛有沒有彈錯音的問題: "你明明就有! 你明明就有! 啊不然你再彈一次這裡!") ; 總是自以為很有趣的說一些不好笑的笑話; 總是臨時編一些不好玩的音樂小遊戲; 無論他彈得怎樣我都沒有說甚麼 (為甚麼要對一個六歲的小孩要求那麼多?), 總是先稱讚他彈得很棒的地方, 然後才:"很好很好, 但是...這裡..."; 而我也很喜歡他直率的跟我說: "我不要彈, 我餓了."的樣子.

我還以為我一直教得很好, 要比散漫還是好色我才不會輸給鬼塚老師呢!

原來不是啊.

即使是六歲我也花很多時間試圖跟他解釋為甚麼這裡這樣比較好, 如果不是用這樣的技巧你可能會怎樣怎樣... (太囉唆!)
下課後和他老爸溝通. (打小報告!)
幫他找理由: "嗯,可能他太累了, 睡不好..." (心機重!)
避開他可能很睏的時段... (喂! 那是一天中我最想玩的時間啊!)

啊, 不, 我其實不是想為自己找藉口...

我只是在想, 我一直以為自己很和藹可親, 人長得帥又會說笑話 (好, 好, 我知道不好笑...), 甚麼時候開始我竟然變成一個被小孩子厭惡的壞老師?
像是那個會用鉛筆敲小孩子的手, 要一個應該快樂的玩的小孩子練一大堆曲子的壞老師?

我沒有, 我沒有, 我不要, 我不要!

或者, 這就是 "紅豆餅有一天過馬路給車撞了...啊~~~原來我包的是奶油..." 這個冷笑話的真正意義?

接過他老爸遞給我的學費有點不安, 走出他家, 去了一家平時不舍得去的餐廳, 用耳機聽黃子華的棟篤笑 (talk show), 吧滋吧滋地咬著沙拉, 奢侈的吃著生魚片大口大口扒著熱飯, 咕嚕咕嚕喝熱熱的味磳湯, 偶爾聽到有趣的地方一個人咧嘴傻笑, 嚇壞經過的侍應生, 把那天的學費吃光.



六歲時, 我在做甚麼?

我隱約記得, 有一天我把毯子舖在地上, 然後站在上面模仿歌星大唱:

"wo~ wo~ yeah~ yeah~

I love you more that I can say~~~" (洩漏年齡了!)

旁邊還有姊姊幫我伴舞, 門外蹲著幾個鄰居的小朋友, 口開開呆呆地看著我, 大概是被我嚇呆了.

媽媽呢?

嗯, 媽媽那個時候, 一定是坐在那裡, 微笑地看著我......